首页 爱丽丝书屋 乡村 金凤凰(山村小城,虐男1v1)

第8章 跟你睡觉

  福园里的灯亮了起来。

  暗黄的灯挂在屋檐下,是整座坟场唯一的光。

  几只飞虫绕着灯泡飞。

  挥动翅膀的影子被放大了无数倍,在地面,在墙上,来来回回徘徊不断。

  木门脱了大半的漆,锈迹斑斑的铁锁头随着咔一声响松落开来。

  刘平生推开房门。

  他垂头避过还不及他高的门框,引着安山往屋里走。

  打一进屋,安山就好奇地偷摸四处望。

  她拘束着,也不见头转悠,就见俩眼珠子左左右右上上下下。

  过堂的厅屋里家具没几样。

  柜子桌子成色不佳,但好在擦得亮堂。

  铺着大花桌布的桌面上整整齐齐叠放着倒扣的塑料杯,用于储物的柜子里零零散散几样生活用品都归类摆放。

  墙面因走着外露的电线而显得凌乱,水泥地面倒是干干净净还反光。

  在安山四处打量的时候,刘平生早已推开厅屋一侧的门,抬脚跨了进去。

  “这屋以前是我师父住的。”

  他放下装着安山行囊的背篓,开始收拾空置已久的木板床上堆积的杂物:

  “他走后,这里就空置下来存放一些我的衣物和被褥。我给你铺好床,你以后就睡这里。”

  安山想起村里人聊说起的板路话。

  寒冬腊月的天,福园老葬人在坟地里捡了个差点被冻死的婴孩。

  有人说那孩子是天生煞面,是阴府鬼差,劝老葬人直接将他埋了一了百了。

  可多少是条人命啊,老葬人孤家寡人也无后人传承,最终还是留下了他,并独自将他拉扯大。

  老葬人走后,天生煞面的少年接管了福园。

  成为了环山几个村落里唯一的葬人。

  要想落叶归根死来入尘,全都只能倚靠他。

  靠他一身力气,不怕苦不怕脏,这是门铁打的生意。

  只是山里的人越来越少,该去的都去了,该走的都走了。

  福园的生意能做多久,谁也不知道了。

  窗外的蛐蛐直叫唤。

  刘平生在安山之后洗完澡,便往自己屋里去。

  他的卧房在厅屋另一侧。

  与安山算是门对门。

  刘平生头上盖着干毛巾,止步在门前。

  搓擦在发间的动作停了下来,他望着安山紧闭的房门,从门缝里寻不见光。

  想来她累了一整日,现在已睡着了。

  刘平生自诩不是什么软心肠。

  他看惯了生死后便看淡了生死。

  天命难改,他信命,也从不插手他人因果。

  多怪的事啊。

  从他第一眼所见那捧着零碎钱声声抽泣的少女时,就变得好不一样。

  湿漉漉的目色烧穿了他的心口。

  跟泉眼一样的,从里边流出了一股股怜悯。

  怜悯。

  他不确定那是否称之为怜悯。

  他不收她的钱。

  他过路时总会往她家里张望。

  这些尚可解释为留了一片好心。

  然而直到他为她踏着夜色去掘山货时,那所谓的好心就已是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
  如今,他竟还将她收留在福园里做工。

  这简直就是多管闲事自寻麻烦。

  可让他视若无睹呢?

  他又根本做不到。

  多个碗多双筷。

  多个人在福园里给他帮把手。

  总归是好的。

  他不愿过多解释莫名心生的怜悯。

  只道是善因结善果,一切都是缘份。

  掩上房门后,刘平生顺手关上了灯。

  他坐在床边脱了鞋,掀开被子就往里钻。

  突然——

  被子里,一个陌生的温度向他靠。

  “谁!”

  刘平生吓得一个惊心,随即将被子一把拽扯开来。

  那身影坐了起来,在黑暗里隐隐所见一个瘦小的轮廓:

  “平生哥,是我……”

  “……安山?”

  刘平生有些不可思议:

  “你……”

  意识到二人共在一铺床,他立即踉跄站起身,鞋都顾不得穿,离得老远:

  “你怎么在我床上?”

  “平生哥,我跟你睡觉,你不要卖我去……”

  见刘平生这个反应,安山的声音越来越小。

  她心里边一直记着堂哥说的那袭话。

  她跟他无亲无故,他这么帮她,或许就是想把她带回家跟他睡觉。

  安山不知道为什么跟人睡觉可以赚钱,还能因此收留她让她有住处。

  不过是脱了衣服一闭眼,一晚上就过去了,怎就这么值钱?

  难道,就跟她和阿婆睡在一起一样?

  安山的跛脚不过血,从来寒得发麻。时常要被阿婆捂着一整晚才能睡得着。

  或许,别人也差个秋冬时节暖身的烘被窝?体温可比暖水袋好使得多。

  可刘平生倏一下跳起来像个弹簧,逃得飞快,多不情愿与她睡在一起一样。

  他是不是嫌弃她?

  安山有些害怕,害怕自己不合刘平生的意,她便又没别处可去了。

  刘平生心脏跳得慌,不单单是被吓的。

  血液横冲直撞让他面上发烫,让他说起话来都结巴:

  “你、你把衣服穿上,快回去睡。”

  瘦小的黑影子没动作,缩着肩膀似是在发颤。

  刘平生轻轻一叹,压低了声量言语温柔:

  “你不用跟我睡觉,我不卖你。”

  安山还是不敢相信:

  “真的?”

  落在灯盏开关上的大手迟疑了片刻。

  在意识到少女衣不着体后,渐渐落下。

  两人在黑暗里相对。

  却又互不敢相望。

  “我一个人顾不及福园的大小事务,正巧缺个帮手。”

  男人平息着自己的呼吸,继续真切道:

  “你以后就安心跟我在福园做事,我供你吃住,也会给你发工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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