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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六章:人生几度新凉

  殷仰回过头。

   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。

   那双眼睛像是清冽的湖水,也像是幽邃的星空,在粗粝的雪色中,那眸子里仿佛藏着一道剑,锋锐得足以斩断万年的寂寞时光。

   那是夏浅斟的眼。

   在这之前,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的存在,他们是画外之人。

   夏浅斟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,将他硬生生地拖拽进了画里。

   「夏浅斟?」连殷仰也没有明白发生的一切。

   夏浅斟鞭痕未修,衣衫未着,紫发凌乱,精痕也遍布娇躯,神色却已是清冷。

   「殷大首座,多年未见,别来无恙否?」她将一缕沾着黏稠白浊的发丝捋到了耳后,微微地笑着。

   殷仰轻轻叹息。

   不是遗憾,而是钦佩:「夏浅斟,你确实了不起,为了骗我入彀,不惜上演激情大戏。」

   夏浅斟道:「这世界本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,想要得到,问得付出一些代价,即使是虚幻的世界,被你看光付出确实有点大,总得为此事付出代价。」

   殷仰问:「什么代价」

   夏浅斟道:「死!」

   殷仰问:「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?」

   夏浅斟道:「杀不杀得了又有何关系?」

   殷仰问:「什么意思?」

   夏浅斟摇头:「你不懂,现在换你被困在幻境中。」

   风雪骤急。

   在山竹间,在石缝里,在道馆的飞檐下,在惊散的鸟群中,四起的杀意已是大雾弥漫。

   山林间那些甚至还未苍黄的落叶纷纷凋零,下成了一场碧色的雨。

   苏铃殊站在夏浅斟的身边,同样的紫发,相似的眉眼,她脸上尚有泪痕,却早已没有半点弱小女孩的样子了。

   她娇小的身子更加清瘦,秀气的眉眼间落满了霜雪,像凛冬里傲立的梅花。

   她站在夏浅斟的身边,像是隔了百年的时光。

   殷仰看着这一对同出一脉的少女和女子,神色渐渐肃然,怅然道:「好大一出戏啊。」

   「但是你们也太低估我了。」

   「即使将我置身此方天地,你们依然杀不了我。」

   圣女宫内,夏浅斟身畔的池水雾气氤氲,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雪白莲花。

   空间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
   殷仰从中破除,他白衣上尽是鲜血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。

   他转过身,莲花石座上的夏浅斟也睁开了眼,她的长发散落在水池之中,淡彩色的光洇染在圣女宫中里,一朵朵雪莲皎洁绽放,苏铃殊站在其中一朵雪莲上,她的身侧跟着两个少女。

   殷仰看着那两个少女,神色阴郁得似化不开的墨。

   方才在那幻境之中,他们展开了惊世一战。

   即使夏浅斟和苏铃殊百般算计,占尽了天时地利,但在境界上与殷仰依旧有很大的差距。

   那一战惊天动地,几乎要打碎整个幻境。

   在最后关头,他全神贯注准备迎接她们联手的最后一击,然后挥手败之的时候。

   两把剑突如其来地自身后贯穿了他的胸膛。

   他回过身,看到了两个少女。

   那是夏浅斟在幻境中的弟子,陆雨柔和赵溪晴。

   无数的疑问泡影般涌上心头,然后破碎。

   天还在下着雪。

   殷仰自知已无法在此间杀死夏浅斟,他无视反噬的危险,毁去将近百年的修为破开天地樊笼,强行离开了这片幻境。

   金书哗哗地翻动着书页。

   其中无数的字迹跃出书页不停地变幻重组。

   在殷仰离开之后,夏浅斟走在这片逐渐崩塌的世界里,秦楚奄奄一息地看着她:「你是欧冶晴?」

   「我是夏浅斟。」

   「千年前我们就曾见过?」

   「不曾,千年前你曾赢过一个叫欧冶晴的女子。」

   「欧冶晴比你如何?」

   「我不知。」

   「我不甘心。」

   「久在樊笼中,复得返自然。」夏浅斟最后看了一眼,「这已是你最好的归宿。」

   她朝着那两位少女走去。

   陆雨柔和赵溪晴未着一片衣衫,她们浑身都是被林玄言粗暴揉捏的痕迹,大腿之间躺着白花花的精液,陆雨柔更是双腿难以并拢,连走路都无比艰难。

   「你们怪我吗?」夏浅斟问。

   陆雨柔和赵溪晴对视了一眼,在今日之前,夏浅斟曾暗中嘱咐了她们许多事情,包括今日会被她未婚夫强暴。

   她们觉得无比震惊,甚至觉得师父可能是疯了。

   但是最终她们还是选择了相信。

  于是两位少女为了将戏演更加逼真,在前一夜,她们睡在了一起,娇躯相贴,学着书本上男女缠绵的样子,在彼此安慰中,沉沉睡去。

  刚才她们伏在彼此的胸膛哭了好久。两个初经人事的少女互相帮对方擦着下身的血。

  而夏浅斟就在门外,静静地看着这一幕。

   那一刻,她觉得这已不是幻境,她能体会到她们的悲伤。

   而即使早有准备,今日的痛苦依然是她们的梦魇。

   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女神色依旧恍惚,她们迟疑片刻,恭敬地跪在夏浅斟的身前,异口同声道:「徒儿不怪师父。」

   「走吧。」夏浅斟对着她们伸出了手,「等出去后,我会让他对你们负责。」

   「师父……」少女一脸娇羞相互对视一眼。

   夏浅斟微笑道:「我带你们去看看真实世界。」

   ……

   圣女宫莲池开满了花,其中最美的两朵化作了陆雨柔和赵溪晴的身躯,她们睁开眼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,仿佛斗转之间,已经时过千年。

   殷仰看着那四位女子,眼神之中再也没有多余的情绪。

   「明日圣女宫前,将多四块墓碑。」

   他不停地咳嗽起来,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,那股气息恐怖至极,即使在与邵神韵对敌之时他都没有展露出来。

   一个金黄色的法相从他身体中缓缓拔出,那法相色泽至纯,仿佛有岩浆不停地流淌着。

   殷仰七窍之间已渗出了鲜血。

   巨大的金黄色法相披着纯金的甲胄,生有双头,一头是短发男子竖眉怒目相,一头是长发女子掩面垂泪相,他们伸出无数金色的手臂,一侧修长纤柔,一侧粗壮虬结,宛若孔雀开屏般在身后展成黄金色的屏幕。

   夏浅斟神色剧震,「你竟已将阴阳道修至了这般地步?」

   殷仰缓缓道:「我曾在荒原上见过蚂蚁逆风而飞,也曾在大海上见过鱼群被巨鲸冲散又合拢,我见过许多的风景,看过许多向死而生的故事,曾经我觉得他们愚蠢,而今天我又看到了你们。我忽然觉得,或许是我一直错了。」

   夏浅斟道:「你明白得太晚了。」

   殷仰虚弱地笑了笑,他没有说话,为了破开幻境,他折损了百年修为,再加上先前与邵神韵生死一战,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,在最后的底牌亮出之后,他也懒得再多废话了。

   法相撑满了整个圣女宫,瓦砾碎灰自天花板上簌簌抖落,在莲池之中溅起或大或小的涟漪。

   圣女宫中的四个姑娘再巨大的发相下显得很是渺小。

   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,她们的眼神中都已经没有了惧意。

   无论成败,她们都值得尊敬。

   ……

   圣女宫之上,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,他雪白色长袍的衣袖垂在身后,腰间配着一把极长的剑。

   年轻男子面色古静,神色温和,那年轻的面容不会让人觉得是英俊或者美丽,一眼望去,更似落灰的古井,沉淀了数百年的沧桑。

   他望着下方,神色深远。

   陆雨柔和赵溪晴躲在夏浅斟的身后。

   她们刚刚用莲心塑成的身躯很是娇弱,在巨大的威压之下脸色白得像雪,几乎要跪在地上。

   夏浅斟碧色的衣衫映在池水里,如沉默潭底的翡翠。

   一只又一只巨大的金色巨手按了下来。

   法阵片片崩碎,苏铃殊喷出一口鲜血,体力不支跪了下来,单手撑着地面。

   「姐姐……我要不行了。」她说。

   夏浅斟同样也是苦苦支撑的强弩之末,她无暇说话,她的目光越过了殷仰的肩膀,望着那个关闭的宫门。

   很久很久以前,她曾与那个人有个约定。

   所以无论怎样的绝境,怎么样的死局她都没有放弃过。

   她相信那个人总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,劈开所有的一切,带着自己走出这座暗无天日的樊笼。

   满池莲花彻底凋谢。

   夏浅斟身子前倾,单膝跪地,她撑不住了。

   模糊的视线里,不知是不是错觉,她似乎看到门打开了。

   她下示意地露出了微笑,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。

   正在那纯金色法相要拍落最后一掌的时候。

   那精纯耀眼的金光中间,亮起了一线刺眼而雪白的线。

   那一线自上而下,一经响起便爆裂般地切斩下来,锋锐得可以了断万物。

   金色的法相永远没能拍下那一掌。

   无数金色的光点片片剥落,洋洋洒洒得像是一场刺眼的雪。

   那些光雨洒在殷仰的肩头,那被血水浸染的衣物看着越发美丽,那是一种破碎凋零的美。

   夏浅斟看着这场金色的雨,泪眼婆娑。

   躲在她身后的少女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,齐齐向着门的那一头望去。

   殷仰缓缓地转过身,他努力挺直着自己的腰背,这样看上去不会太过狼狈。

   他的金身法相已被一剑斩碎,他知道今日他已无法走出圣女宫。

   他知道,属于自己的故事,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了最后。

   在这最后,他竟没有太多的悲伤,他只是努力地聚集着精神,想要看清楚那个人的脸。

  来人正是幻境中强暴夏浅斟的魔头。

  殷仰微有疑惑:「是你?」

   雪白衣衫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入屋内。

  撤掉了伪装,恢复成原来模样。

   殷仰看着他的脸,惊恐的说道:「林玄言?」

   年轻男子似在微笑点头。

   「原来是你。」殷仰愤恨地说着:「被你们演戏骗了,还是洞房大戏。」

   年轻男子扶住了他的身子。

   那些金身碎片彻底崩塌,破碎的光雨在池水间化作精纯的灵气,然后再渐渐地消散在天地之间。

   年轻男子问:「演技如何?梦该醒了。」

   殷仰苦笑道:「梦还没醒,可我又该睡了。」

   年轻男子点点头:「终究朋友一场,我会替你写完你想写的故事。」

   殷仰怔怔地看着他:「可我还是输了啊。」

   年轻男子道:「你不能接受?」

   殷仰道:「我只是不明白,明明你可以早早出手,为何还要在幻境中陪她演戏,未婚妻身子被看你介意?」

   年轻男子轻轻摇头:「你不需要明白,未婚妻让我怎么做,我就怎么做,我听她的。况且那只是幻境。」

   殷仰不知是不知道说什么,还是已经丧失了说话的力气。

   年轻男子走过了他的身边,轻轻拂袖间衣袖沾上了一滴鲜血。

   「今日后,神座死,圣女出,天下平。这便是我要写给你书写的故事。」

   「如果世间真有冥界,你或许可以在那里看着这一幕。」

   那多精血在他指间打转,化作了神王令的模样。

   殷仰木然地站着,似被雷火劈焦的槁木。

   他流干了最后一滴血。

   年轻男子走到了夏浅斟面前,牵起了她的手。

   她牵着他的手,来到陆雨柔和赵溪晴身边。

  夏浅斟一脸玩味的对林玄言道:「在幻境中你占了她们的身子,我这个当师父的要为她们做主」

  林玄言委屈道:「我只是按你交代的做,况且我以为她们是幻境中虚假之人。」

  夏浅斟追问道:「木已成舟,你当如何?」

  林玄言一脸正色道「我会娶她们。」

  听到这话,陆雨柔和赵溪晴二人羞涩的低着头,脚尖画着圈圈。

  夏浅斟讥讽道:「你好像很开心?」

  林玄言狡辩道:「哪有。」

  夏浅斟也不点破,道:「她俩先暂时留在圣女宫吧。」

  林玄言想想也是,省的后院起火。

   宫门被打开,光线照了进来。

   她伸出衣袖遮挡视线。

  她已经四百年没有见过真实的阳光了。

  …………

  .

  林玄言要去和二女回合,早早离开。

  圣女宫中,苏铃殊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,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,竟有些失魂落魄。

   赵溪晴问:「陆师姐,夫君,好厉害啊。」

  陆雨柔用手戳了赵溪晴蜜穴一下道:「你是说他那方面厉害。」

  赵溪晴羞愤的伸手向要去挠陆雨柔要痒处:「讨厌你,你不也一样,叫得那么大声。」

  陆雨柔连忙回击道:「你叫得才大声。」

   苏铃殊摇了摇头打断说:「别闹了。」

  然后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又像是自言自语的道:「能遇到喜欢的人真好」

   赵溪晴又问:「苏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?」

   苏铃殊摇摇头,脑中闪过林玄言的脸,她抿着嘴微微笑着:「有的。」

  …………

  遮蔽浮屿的万里云海缓缓消散,那座天上仙岛现于人间,如无光星辰。

   圣女宫门在厚重的声音里缓缓推开,苏铃殊木立门外,看着越来越大的门缝,心境如春风拂面,吹起乱絮无数。

   那一刻,苏铃殊觉得自己不属于自己,而是属于某个人的附庸与影子。

   夏浅斟一身湖色的简单衣裙,妍容鸦发,如平静温软的玉,却又带着蕴藏了万年的宝气珠光。

   她望着苏铃殊,浅浅一笑。

   站在她身边的林玄言同样素朴白衣,墨染的长发随意披下,面容刚毅无锋,如敛去了所有寒芒的剑,却有一种让人退拒千里的无端念头。

   「苏妹妹,好久不见。」夏浅斟走到她的身边,抚了抚她的头。

   那一刻苏铃殊竟生出对方要将自己吃掉的错觉。

   这个念头不过一瞬,夏浅斟嘴角微微勾起,微笑道:「算了,不吓你了,从今往后,你彻底自由了。」

   话音如刀,无形落下,斩去千丝万缕。

   苏铃殊觉得身子一轻,那些曾经束缚着自己的执念和记忆烟消云散。

   她曾经无数次思考自己是谁,但如今真正做了自己,她却并不觉得开心。

   夏浅斟的衣袂带起微风,拂过苏铃殊耳畔的一绺细发,春风过,浮屿的雷火渐渐平息,花卉渐次苏醒。

   夏浅斟深深第看了她一眼,走过她的身边,平静道:「从今往后,好好修行,将来你会成为浮屿新的首座。」

   苏铃殊并没有因此觉得高兴,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依旧包裹着她,她问道:「我能和你们在一起吗?」

   「可以。」

  …………

  圣女宫中,苏铃殊完成了今日的课业,走在后山的温池里,那里有新栽的一池莲花。

   陆雨柔和赵溪晴看着苏铃殊离去的背影,悄悄对视了一眼,看着有些拘束。

   不知为何,这个看上去很温柔的小姐姐在为她们执教之后便变得很是严格,整天板着个脸,她们最初还以为苏铃殊是假装严肃,便去故意调笑她,结果被这位苏姐姐借着门规惩戒的名义狠狠揍了一顿,接下来的三天,她们都是趴着睡觉的。

   今日她们看着这位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女走在莲池边,忽然觉得她的背影好是寂寞。

   “最近苏姐姐的话好像越来越少了。”陆雨柔轻轻叹息道。

   赵溪晴:“嘘,师姐轻一些,苏姐姐的戒尺你还想再尝尝呀?”

   苏铃殊恰好向她们望了过去,陆雨柔一惊,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,对着苏铃殊摆了摆手,示意自己什么也没有说。

   苏铃殊淡淡地点点头,她板着脸转过头去,看着满池莲花,不知想起了什么,终于忍不住莞尔地笑了起来。

  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,心想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做一个严师。

   而那两个妙龄少女并肩坐着,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世界,头顶和足下皆有白云飘过,光怪陆离。

   时间真的过去了几千年了吗?

   这和几千年前好像也没什么两样呀。

   王朝一千四百五十一年,浮屿改天换地。

   殷仰首座身死道消。

   神王宫圣女闭关四百年终于出关,迈过了那一道境界,真正进入了通圣,接替了首座的位置。

   白折封剑代刑宫,开始闭死关。

   而浮屿的死敌邵神韵被剑封乾明宫地底,皇宫中的两个通圣老怪物锁死了大阵,这个消息也开始向着妖族传达过去。

  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,邵神韵此刻几近无敌,有力挽狂澜之力,强行拼凑起的妖族必将再次降临,到时候他们将陷入长久的纷争之中。

   圣女宫圣女,如今的神王宫首座,门下多了两个关门弟子。

   两个弟子皆是妙龄少女,根骨天赋极佳。陆雨柔和赵溪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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