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脸埋在枕头里，学校厕所小便池的臊味、堃哥他们身上的烟臭、还有班主任老李那失望又厌恶的眼神，混合成一张巨大的网，把我裹得透不过气。

　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

　　他们会毁了我，会毁了这个家。那个紫色的蕾丝奶罩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烫在我的心上。我不能再沉默了。

　　晚饭时，餐桌上安静得只能听到筷子碰到碗边的声音。我妈的眼睛又红又肿，而我爸闷头扒着饭，眉头锁成一个死结。

　　我放下碗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
　　“爸，妈……我在学校……堃哥他们，一直欺负我。”

　　我没敢提妈妈那件被扔进小便池的内衣，更不敢提地下室里发生的巨大羞辱。我只说了他们长期让我写作业，我不从就打我，在教室里羞辱我。

　　即使如此，我爸的拳头也已经攥得咯咯作响。我妈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，滴进饭碗里。

　　“无法无天！真是无法无天了！”我爸猛地一拍桌子，碗碟震得一跳，“报警！必须报警！”

　　我妈惊恐地抬起头，嘴唇哆嗦着，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是更深地低下头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。她没有反对，但那巨大的、难以启齿的羞耻，像一堵墙，把她牢牢困在原地。

　　第二天，警察真的来了学校，但也只是来了。

　　我坐在办公室里，听着隔壁调解室隐约传来的声音。警察的语气是程式化的教育，堃哥他们的声音是满不在乎的“知道了”、“我们跟他开玩笑的”、“下次不会了”。

　　整个过程，轻飘飘的，像一阵风，但他们却被激怒了。

　　放学后，我被他们堵在了教学楼后面那个罕有人至的角落。

　　“可以啊，逼养的，长本事了？都学会报警了？”堃哥捏着我的下巴，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。“害得老子被警察上门‘教育’，很爽是吧？”

　　“警察能天天跟着你吗？你是不是脑子坏了，又想挨打了？”伟哥在一旁捏着指关节，发出咔吧的声响。

　　禹哥则用他那双猥琐的眼睛上下打量我，嘿嘿地笑：“操你妈的，看来是没吸取昨天的教训啊。”

　　他们的拳脚像雨点一样落下来。这一次，他们专打脸，专打那些看得见的地方。我蜷缩在地上，感受着鼻腔里涌出的热流和口腔里的腥甜。

　　不知过了多久，他们停了手。

　　堃哥蹲下来，用手机屏幕拍了拍我肿起来的脸颊，那冰冷的触感让我一哆嗦。

　　“听着，狗东西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毒蛇吐信，“回去告诉你爹妈。”

　　“以后，报警一次，我们就打你一次。打到他们认不出你为止。”

　　我瘫在地上，像一滩烂泥。

　　但他后面的话，让我如坠冰窟，连呼吸都停滞了。

　　“还有，”他凑到我耳边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，低声说，“不想地下室那段精彩视频被曝光的话……”

　　他顿了顿，享受着我瞬间放大的瞳孔里的恐惧。

　　“就让你妈，明天晚上八点，一个人，到那个地下室来。”

　　“我们，‘有事’要跟她慢慢聊聊。”

　　我几乎是爬着回家的。

　　当我顶着一张色彩斑斓、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，带着满身的尘土和血污，站在家门口时，开门的母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。

　　我爸从沙发上猛地站起，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。

　　“他们……他们知道我们报警了……”我吐字不清，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流，“他们说……报警一次，就打我一次……”

　　我爸的眼圈瞬间红了，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与无力交织的血红色。

　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，但还只是发出了微乎其微的声音，说出了他们要求的传话。

　　“他们还说……不想视频曝光……就让妈……明天晚上八点……一个人……去那个地下室……”

　　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
　　整个家里，安静了。他们再次被邪恶少年们的恶意震慑住了。

　　我妈身体猛地一晃，如果不是扶着墙，几乎要软倒在地。她的脸，在那一刻褪去了所有血色，变得像一张被惨白的纸。

　　而我爸，他脸上的愤怒、血色，也在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，只剩下一种近乎死灰的、彻底的恐惧。

　　他张了张嘴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那双原本还能看到怒火的眼睛里，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。

　　我妈无声的泪水已经奔涌而出。我爸猛地转过身，搀住几乎虚脱的母亲，几乎是半抱半扶地，将她拉进了他们的卧室。“咔哒”一声，门被关上。

　　我瘫坐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，背靠着墙壁，耳朵努力捕捉着门缝里的一切声响。没有激烈的争吵，没有痛哭，只有极低的商议声，不知道父母在说些什么。

　　那一夜，家里的灯很早就熄了，但我知道，没有人入睡。

　　第二天早上，我带着一身还未消退的伤痕和一颗沉到谷底的心，走向学校。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刑场。

　　刚进教室，堃哥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围了上来。

　　“哟，小狗屌回来啦？”堃哥斜靠在课桌上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戏谑，“怎么样，话带到了吗？”

　　伟哥用他肥胖的身体撞了我一下：“你家那个骚逼怎么说？今晚来不来陪我们玩玩啊？”

　　我低着头，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尖，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：“……我说了。我不知道她来不来。”

　　“不知道？”堃哥的音调陡然拔高，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。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，强迫我抬起头，面对他那张写满恶意的脸。

　　“你给我听好了。”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，扎进我的耳朵，“你妈要是不来，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在这个学校，不，在这个地方活不下去。”

　　禹哥凑过来，猥琐地笑着补充：“不光是你。我们保证，会让很多人欣赏到你妈的大奶有多白、有多弹！让你妈彻底社死，懂吗？”

　　“社死”这个词，从他们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，彻底压垮了我最后一丝侥幸。

　　“所以，”堃哥松开手，像丢开一件垃圾，拍了拍我的脸，“回去再提醒提醒你妈。我们回味那个视频，鸡巴是越看越硬……别让我们等不到人。”

　　他们嬉笑着散开，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再平常不过的课间闲聊。

　　而我站在原地，浑身冰冷。